
浪浪山小妖怪这部电影,最近在网上传出不少瓜。我之前写了一篇评论,说它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,**没想到***误会了,以为我在批评这部电影。这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,明明我是想说这部电影情感共鸣广泛,可**空间宽广,表达的主题,**非要分个好坏,好像小孩子吵架一样,先喊口号再**。我蛮喜欢这部电影的,小孩子看着欢乐,大人看着心酸,老少咸宜,笑中带泪,五星好评都不过分。不过也有不少读者不同意我的说法,他们觉得四个小妖怪没有到达灵山,却取到了真经,找到了属于路,活得痛痛快快,死得十分洒脱,活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。他们说成功与否要看能否长生不老吗?朝闻道,夕死可矣,这就是意义这就是成功啊!我觉得这些人说得非常好,可我不懂他们为啥“不敢苟同我的说法”,我明明说的就是“当现实的壁垒森严,当上升的渠道狭窄,当虚幻的承诺难兑现,当外界的成功不**,只能退回到内心秩序的建立,才能赋予努力以意义”,当外部走投无路,只能回归内部,用做自己,来安置人们疲惫的心灵。他们说的这些,不就是把我说的比较抽象的说法化了吗?我说外部走投无路,他们说小妖怪没到达灵山;我说只能回归内心秩序赋予努力以意义,他们说小妖怪活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。明明在阐释我的说法,为啥说不同意呢?我明白他们不同意是如何产生的,他们是觉得“做自己”,已经足以喜悦了,为什么要说成“悲剧”呢?你讲得太消极了。还有读者说,你觉得是悲剧,你以**为导向,人生的意义更多是在过程中体验和挑战。社会**有多元化的评价体系,**自己建构人生的意义而非死套世俗的标准。甚至有读者说,四个小妖怪牺牲了自己,战胜了黄眉怪,救下了人类的童男童女,最后受到人们供奉,这就是他们牺牲的意义啊。这让我想起余华在《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》繁体版中讲的一个故事。有一次,余华在温哥华一所大学演讲,2006年,我们这里年收入只有800人民币的贫穷人口高达一个亿,一位中国留学生站起来说:“金钱不是衡量幸福的唯一标准。”这位留学生的话让余华不寒而栗,他们沉浸在日益繁华的景象里,却不去关心还有那么多人生活在难以想象的贫困里。无视贫穷饥饿的存在, 比贫穷饥饿还要可怕。余华提醒这位中国留学生:“我们瓜的不是幸福的标准,一个普遍性的社会问题。若你是一个年收入只有八百元人民币的人,这种话会令人尊敬。**,你不是**人。”套用余华的说法,我写《浪浪山小妖怪》的评论,不是在瓜一个修身养性,一个普遍性的底层牛马的出路问题。在修身养性的层面上,活成我自己喜欢的样子,找到属于安放心灵的**,这当然是一种成功,当然是在构建人生的意义,当然是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。可问题在于,《浪浪山小妖怪》并不是只讲了这一个层面,它在重点节点上,重点凸显了四个小妖怪的卑微状态,唐僧师徒四人的不凡身份和关系网,和黄眉怪强大的靠山。这些,无一不是在影射现实生活中的社会结构和阶层问题。观众当然**觉得“做自己”就很积极了,我举双手赞同观众“做自己”,但我说的并不是观众应不要有这种心态,电影在现实的社会问题上,给出了什么答案,向我们***什么思想。《浪浪山小妖怪》用一种变形的**,揭露了普通人们在社会结构中无路可走的残酷现实,这一点值得点赞。但在此之后,电影就给出了一个很奇怪的回答。那就是黄眉怪问小猪妖,放着好好的日子你**想要什么?而小猪妖的回答是:“我想要活成我喜欢的样子。”上文里我就说,听到**回答我很失望,不是说“我想要活成我喜欢的样子”不好,说,这句回答是一句空洞的口号,“我喜欢的样子”是什么样子呢?**是过上阖家团圆、长生不老、衣食无忧的日子,还是主持正义、路见不平、降妖除魔的样子?电影里既没有铺垫,*没有展开。但无论是什么样子,好比我之前说的,当在外部走投无路时,只能退回到内心秩序的建立,才能赋予努力以意义。而电影也确实是这样刻画的,《浪浪山小妖怪》电影监制兼艺术总监陈廖宇接受采访时说:大战黄眉怪后,四只小妖怪散去修为,回归了纯真小动物的状态。“他们自己不会耿耿于怀道行没了,又**一无所有了。最后唐僧师徒经过小猪扑闪着大眼睛看着他们,他一点不悲伤,他是新生的生命,有他的快乐,和未来无限的**性,我们大部分普通人也是这样,不要对失去的东西耿耿于怀,你也**这样快乐。”看到**回答,我五味杂陈。我既觉得这是主创在给小妖怪画饼,也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做。再套用余华的话说,若主创是那几个被打回原型的小妖怪,你有你的快乐和无限的**,会令人尊敬,**,你不是。在上升的渠道被堵死,自己又被打回原型时,有人却想说服你,教育你,说这就是你牺牲的意义,你有你的快乐和无限**,那就是在用所谓的“做自己”,来掩盖真实的社会问题;是在用“做自己”,来消解对社会问题的追问。要知道,“做自己”是不得已的**,倒不如说掩盖现实问题的遮羞布。我们苦逼牛马打工人觉得做自己就很好,和别人想提醒你,教育你,说服做自己、不对失去的东西耿耿于怀,你也**很快乐,是两回事。这一点**这么难以理解吗?我们既无力改变**世界,还要被人教育要接受现实,并且要有快乐,这不是彻头彻尾的悲剧,又是什么?我也理解为什么那么多读者不接受**说法,因为大部分人既不愿意面对残酷的现实,也不愿意去追问社会问题,他们就喜欢躲在小世界,得“小确幸”和“小美满”,保留最后一点点幻想。而我戳破了**幻想的虚妄,有些人当然不乐意了,就要去捍卫“做自己”的正当性。可我总觉得,即使看透了底色的悲剧性,也并不耽误我们退回内心寻找意义,勇敢“做自己”。这和捂住双眼不愿意面对现实问题,躲进小楼成一统,有着本质区别。话说回来,主创说打回原形的小妖怪有快乐,我也能理解。现实这样坚硬,真实的浪浪山小妖怪们,除了安慰自己有快乐,还能如何呢?上文里,小猪妖回答黄眉怪说“我想要活成我喜欢的样子”,我说,不是小猪妖非得要这么回答,是现实只给了编剧这一个答案,就是**意思。在不能改变的现实里,电影就是造梦的艺术,《浪浪山小妖怪》给出的,是一个小人物降妖伏魔的英雄梦。你从梦中**快乐,我从梦中**思考,都没问题。只是,当我思考和追问现实问题时,请你不要拿你的小确幸,来为现实狡辩。若你不同意我的说法,没问题,你对一部电影乃至对人生的看法,都以你自己为准。若到我的评论就怒不可遏,那你要反思一下,你自己为何那么不坚定。最后我想说,我对《浪浪山小妖怪》的观感是很复杂的,我觉得它画面美,剧情燃且搞笑,情感能打动人心,但也觉得它在画饼,没有对现实问题追问。而在我看来,这一切,在一个成年人那里,并不冲突。我只是希望,以后的国产电影,**少给小人物画饼,多谈一些真实的社会问题。